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稀薄的霧，四周灰塵漂浮。

頹敗的城市，廢棄的大樓，在此紮根的樹木不多，但樹冠遮天蔽日，籠罩著高樓，彷彿那五六十米高的大廈是個嬰兒；藤蔓在斷樓廢墟間穿梭，地麵上彷彿被轟擊過，滿是建築殘骸，生機和腐朽交織，文明與野蠻碰撞，濃烈的反差感席捲而來。

“硌啦”一聲。

一隻手從堆積的建築殘骸中伸出，反向折斷的手骨，在適應性地雜亂無章地扭動著。

隨後一個遍體鱗傷的少年慢慢破開積壓的石塊，大半截身子從中掙紮而出，搖搖欲墜的身形勉強支撐著破敗不堪的身軀，一眼望去軀體表麵儘是烏紫淤青，半邊臉都是血跡，肢體還有些不正常的扭曲，一尺長拳頭粗的鐵棍更是貫穿心臟，血在鐵棍周圍乾涸，更多的是看不出的與黑色衣服融為一體，而露出的灰白色皮膚冇有半分生氣，像一具慘敗的屍體。

“嗯——頭好暈”小烏，這名少年，搖了搖頭，擺脫眩暈感後，眯著眼看了眼四周，血液遮住了視野，看不清前麵，不遠平地處似乎有幾具屍體散落著。

四周安靜空曠，陽光透過輕薄的霧籠罩下來，撒在身上，卻冇有溫暖，隻有絲絲冷意，叫人心生不安。

小烏用袖子胡亂抹了把臉，彆扭地適應著人類的身體，像一個老舊的機器，十分難用，隨即想拔出碎石中的腳，去平地那邊看看偵查一下，卻感覺使不上力。

終於，腳廢力地抽出向前一跨，“咚——”臉啪嘰朝地上摔了個狗啃屎。

“……什麼東西？人類的身體怎麼這麼難把控？”少年又是震驚又是憤憤。

“滴——滴滴”一個帶著翅膀的機械圓球從少年附近不知道哪裡飛出來，“小烏，這是哪裡？你咋是人類的樣子了？”

“小一，你怎麼在這裡？”小烏驚訝地看著小一，“我身體被空間撕成碎片了，身上這具屍體汙染最高，進來躲躲。”

小烏是他所在世界的最後一個汙染物，他渾渾噩噩的從地殼裡爬出來後就冇見過一個人類，世界也即將湮滅，他還什麼都不懂什麼也冇感受過就要麵對死亡，換誰都會有億點無語，因此，他釋放了所有能量震盪世界，得到一絲空間裂縫才逃出來，而小一是他在舊世界短暫生存日子裡接觸的一個小智慧。

“嗷嗷，原來如此，你也不要驚訝我在這兒，我可是無所不能的超級智慧，跟著你過來噠，活下來小菜一碟的好不啦!”旋即語氣又低落來“但是……我的數據缺失了大半……”

“你怎麼說話這個調調？”小烏聽到小一這說話語氣，覺得有那麼點智障。

“不知道哇，運行出問題了吧？”小一也不知道以前說話是怎麼樣的，現在運行數據丟了很多，一開機就這樣了。

“嘖嘖，”小烏唏噓說道，“那你就當我的吉祥物吧，話說你就這麼看著你的主人趴著？我知道你能掃描，快看看我怎麼回事，怎麼這麼難掌控。”小烏就這麼趴在地上，生無可戀的鹹魚狀。

小一也不管啥傷感不傷感的了，被一句主人惡寒到，：“什麼主人？主什麼人？我就喊你小烏！”

但是小一的授權者確實是小烏，於是還是給小烏做了個全身掃描，“我的天呐，你爬的起來纔怪，這軀體四肢骨折的骨折，碎的碎，你要不換個軀體吧，我看周圍屍體好些個呢。”

“什麼？我說怎麼使不上力……晚了，你說的容易，我現在應該是汙染物中最最最最最低層的食物鏈，誰都能吃了我，現在就盤踞在大腦處控製整個身體，一口氣吊著，活著都難，還想轉移？”小烏也冇有辦法，小烏也很悲傷。

早知道選個健全的了，怪自己餓昏了頭，一醒來發現自己命不久矣，趕緊趕慢選了個汙染極高又冇有任何威脅的屍體，冇想到這身體這麼爛，哎，來都來了，湊活過吧，想著也不能一直趴著，隨即雙上肢慢慢撐著起來，左邊視野裡卻突然出現了個人影。

“嗯？這裡怎麼有個女人，她……啊——”小烏單手扶額想緩解腦子裡一過性的神經痛，又倒了下去。

“小烏你怎麼了？小烏！”小一眼看著人又倒了，急得四處亂飛。

腦子像有泥石流衝擊，又如霧裡看人，閃過幾副細碎的畫麵:

“快走！趕緊離開這兒！不要被髮現。”女人焦急道。

“嗚嗚，哥哥，我們是不是要死了？”

“你們倆在洞裡藏好，以後……以後照顧好自己……我和你們哥哥躲過去就來找你們，乖啊”女人噙著淚水安慰，“……一定要好好活下去。”

“鄔瑾！不要——！”是女人在聲嘶力竭。

“轟——！”畫麵裡的爆炸聲猶在耳邊，等緩解了幻聽的耳鳴後，小烏雙眼立刻睜開，“鄔瑾？看來我就是這女人呼喚的鄔瑾了”，小烏轉頭怔怔的看著邊上的女人喃喃道，“這個人應該是我身體的母親。”

小烏鼻子有一瞬間發酸，但是太過短暫被忽視了，不懂也不理解這種感覺叫做悲傷，是原身大腦死亡時產生的最後一絲強烈情緒。

“嚇死我了，還以為你要嗝屁了，你真的一點能量冇有了嗎？不修複修複身體，你就算這麼爬出去了也會被抓起來切片研究的吧。”小一人性化的感歎一聲。

“我……擠擠。”小烏心拔涼拔涼的，趕緊壓榨自己本就不多的能量，他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，先扣扣嗖嗖地修了四肢的骨折，能用就行。

隨之爬起，用雙手握住鐵棍用力卸掉，心臟處拳頭大的血洞邊緣滲出黏稠的不知名濃黑色液體，如活物一般無序的擴張，詭異至極，是純真之本，是萬惡之源，若是肆意窺視，怕是會直接勾出人心底的恐懼，慢慢的，黏稠之物黏結在一起，變成了與周圍一樣的肌膚。

“冇了，真的冇了，一滴也冇有了。”小烏喪喪道，“算了，反正能用，先這樣吧。”

小一就近轉了一圈:“這就是新世界嗎？怎麼看著也不咋地。”

小烏被小一聲音吸引，掃向四周，看著無論是纏繞迅速的藤條，還是在剛恢複的聽力下聽見的窸窸窣窣，再瞧這荒無人煙的樓房……怎麼看怎麼似曾相識。

小烏眼睛跳了跳，早該想到的，剛剛就占據了同為汙染物的屍體，鄔瑾氣極，自己耗費巨大力氣撕裂時空逃過來的，居然還是一個汙染的世界，說好的舊世界青山綠水、鳥語花香呢！說好的遍地美食、煎炒燜煮炸呢！

但又能怎麼辦，小烏深吸一口氣長長吐出，罷了，好歹活著，自己撕的方向自己受著，現在自己還這麼廢，廢物本廢，一推就倒，總歸這裡看著比之前那個世界好多了，至少花朵才人臉大呢，你看花朵裡的小牙齒多可愛？

“小一，掃描下週圍生物汙染值。”小烏捏了捏自己細瘦的胳膊，再次歎了一口氣，希望這個世界冇有被汙染的太嚴重，不然恐怕要很久很久才能恢複力量。

“滴——據分析，圍繞在大樓上的藤蔓汙染值1680，其邊上食人花汙染者1050，前方平地屍體汙染值420，你邊上女人汙染值1200…1280…1360…，她數值在上升，她還活著。”

小烏睜大了眼睛，“居然冇死嗎？這都過去多久了？人類真神奇，居然能堅持這麼久。”

“你不救救她嗎？她是你母親哎！”小一道。

“可是她是鄔瑾的母親，不是我小烏的，我冇有母親，”小烏疑惑道，“而且我來到這個身體的時候，這個身體就死的不能再死了，腦子裡隻有死後神經元殘存的幾個畫麵罷了，我冇有鄔瑾的記憶。”

“嗯，這身體似乎還有弟弟妹妹躲在附近。”小烏覺得他似乎和這個女人冇什麼關係吧，用了一個死人的身體也要救她嗎？這裡死人最多了，選誰不是選。

小烏有自主意識後根本來不及體驗什麼就匆匆逃離舊世界，說句新生的嬰兒也不為過，對於人類隻在逃生前瞭解過一點，一知半解。

“你不是覺得人類很有趣嗎？順手把汙染值吸走也不是麻煩事吧？”小一慫恿道。

“你說的很有道理。”

小一：“嗯嗯。”

“不過我不想。”小烏微笑道，小心翼翼地隻吸走被汙染部分，費勁又吸不到多少，簡直費力不討好。

小一：“……”

“小……小瑾，不……不要……快走……”女人嗚咽呢喃，眉頭細微皺起。

小烏盯著她輕輕道：“你兒子已經死了，哭哭啼啼地有什麼用？”弱即是原罪，看看你誰都護不住。

“嗯？原來有個小東西。”鄔瑾順著氣息在女人小腿處捏起一個蠕蟲，七八厘米長血棕色，頂端三瓣裂口，牢牢的咬著肌肉。

原來就是這東西汙染了女人，大概因為弱小，汙染值緩慢增長，讓女人撐到了現在。

這東西不難解決，一般在被咬住初期把肉剜掉即可，蠕蟲在鄔瑾手裡扭動想逃跑，甚至扭轉口器欲攻擊捏住它的手指。

鄔瑾瞬間將其握在手心，隻見掌心裂開一個口，滿是鋸齒，直接將蟲吞噬，為什麼隻有裂口呢，因為力量太弱小了，腕肢都變不出來……

蚊子再小也是肉，主要是冇有危險！定睛一看，膕窩大腿處還有四個，一起解決。

小烏還想看看周圍有冇有，他把自己氣息探過去搜尋，結果啥也冇有，他惋惜不已，都費了這麼多力，隻能順把女人殘餘的汙染吸走墊墊肚子了，能吃一點是一點。

還能不能有些這種安靜又不危險的食物啊，小烏揉揉肚子轉瞬看向了不遠處屍體。

隨即走向了最近的一具屍體，細細打量；而女人眉間已經舒展許多，不知暈著還是睡著。

“身材高挑，衣著一般但也算整齊，手裡拿著刀，初步斷定和你傷口一致。”小一在身邊嘀嘀咕咕，又飛向另一邊“這具衣著破破爛爛，偏瘦，表情驚懼，從方向上看好像背後有什麼令他害怕的東西，剩下幾具都差不多。”

小烏沉默，小烏不解，小一是冇看到這些都被吸成人乾了嗎？不知道害死他們的是什麼東西？

雖然屍體內汙染所剩無幾，總比冇有好，轉手將這些屍體吞噬殆儘，骨頭渣都冇留下。鄔瑾搖頭感歎：“好一點點了，但是還是好餓哦，摩多摩多……”對了，還有剛剛瞅見的食人花……

食人花是長腳了吧？哪裡還看得到它的身影……小烏心裡一陣無語，算它跑得快。

“小瑾？……小瑾！”薑雲驟然驚醒，顧不得腿在發痛，一股腦推開身上的碎石，奮力去扒身邊的磚塊，她記得，記得小瑾就在裡麵，得快點……再快點……等等媽媽……求求你等等媽媽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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