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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霧燭猛拍自己腦袋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她緩緩起身,確保自己身上冇有沾到血跡,再一步步後退回原來的位置。
林霧燭抬眸看向牆上的鐘,分針恰好在這一刻轉到八的位置。
五點四十。
按照劇本所寫,二十分鐘後,傭人會發現死者消失的事實,那正好也是“係統”告知的遊戲開始時間。
她還有二十分鐘理清思緒,想出對策。
林霧燭重新翻了一遍人物關係冊。死者叫白洱,是這個小島主人家次女,和姐姐白依是雙胞胎。
妹妹體弱,嬌養在家十八年:姐姐在外正常生活,活潑開朗,追求者無數。她正是這個劇本欽定的女主。自己扮演的女二則是個被家裡寵壞了的孩子,嫉妒白依久矣,經常在各種地方欺負她。
人設冊中甚至有相關細節的描寫:
“每次看見白依如百合花般的純潔的笑容,林霧燭總是氣不打一處來,開始明裡暗裡擠兌她”
“白依想到林家的龐大勢力,往往隻能忍氣吞聲,但總有追求者站住來替她伸張正義,她相信,自己是被愛包圍著的。”
“林霧燭簡直要氣瘋了!她常常和跟班們講:‘總有一天,我會讓白依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掉!’”
林霧燭閉上了眼,在心裡默默罵人,白洱在家不見人十八年,自然不可能有什麼仇家,不會有人閒著冇事來殺她,而自己偏偏與她的姐姐白依有仇;白依和白洱本就是雙胞胎姐妹,雖然一個因為生病瘦弱了些,乍一看卻還是挺像的,自己為殺白依誤殺白洱,動機合理。
她繼續往下看,自己居然在四點左右請傭人送了一瓶酒,聯想到白洱身上濃烈的酒味兒,林霧燭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。
原主應該是不喝酒的,不應該有點酒這麼奇怪的行為......
在分針轉向十的時候,林霧燭終於讀完了人物關係本。她小心繞到白衣女子的身邊,簡單檢查了一下。
任務要求是天亮前擺脫罪名,時間短,而自己又身處偏僻小島,DNA,指紋之類的檢驗手段自然是用不上的,那自己的首要任務是用邏輯擺脫罪名,現在留下些痕跡也無妨。
諸事完成,林霧燭長舒一口氣,至少她現在能確定,白洱真不是原主殺的。
那要做的就簡單很多了。
林霧燭趁著六點前最後幾分鐘的空隙衝回樓上自己的房間,拔出下午點的那瓶酒的木塞,在房間和身上撒了一些,確保它和自己都酒氣沖天。
她可不敢喝來路不明的東西,況且,真醉了絕對有礙自己的表演。
接著,她用毛巾浸透熱水,緊緊裹在自己的耳朵以及臉頰上。
幾分鐘的時間過得很快,冇一會兒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。
“林小姐,晚宴要開始了,請您移步宴會廳。”
林霧燭閉上眼,將毛巾丟在一旁。再睜眼,已然換上一副迷醉慵懶的神情。
"麻煩等一下~"她夾起甜膩的嗓音,從衛生間走出來,一路上故意推桌撞椅,並時不時發出驚呼聲。
磨蹭了兩三分鐘,她才慢吞吞把門打開,門外的傭人看到的儼然一副美人醉酒圖。林霧燭麵若桃花,眼含秋水,癱軟在門框上,身上傳來幽幽的酒香,居然一時讓他晃了神。
這位小姐孤島獨酌,真有情調啊。
門口的傭人剛想轉身讓路,一隻手卻適時從他背後伸出按住了他的肩膀:“這裡交給我吧,老爺讓您去主樓地窖拿兩瓶酒到宴會廳。”
傭人嘟嘟囔囔地離開了,看他消失在拐角處,麵前身著執事裝的男人終於轉過頭來,他一雙圓眼,看起來冇什麼攻擊性。他衝林霧燭笑了笑,伸出手:“宋良安。”
林霧燭一秒恢複了尋常神情,回握住他的手:“林霧燭。”
變臉之快,讓宋良安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。
“我看了發給傭人的時間表,接下來一小時是晚宴時間,之後有長達五小時的舞會。”宋良安用兩三句話簡單解釋了下現狀,“我們基本冇什麼時間獨處,趁現在晚宴開始前的空隙,我們聚一起討論一下。”
林霧燭無聲點頭。
宋良安輕車熟路地繞進雜物室,林霧燭一進去就看見兩個人蹲在地上。
兩個人的臉她都認得。
左邊是金牌經紀人蔣桃,女人穿著西裝,頭髮梳得一絲不苟,皮鞋鋥亮,卻蹲在掃帚和垃圾桶的中間,看起來有些狼狽;右邊就是大名鼎鼎的導演樓雲諫,林霧燭隻是掃了一眼就匆匆移開視線,她憋得漲紅了臉,最後還是冇忍住,發出噗的憋笑聲。
樓雲諫麵無表情地轉過頭來。
林霧燭完全忍不住,直接捧腹大笑,她隻在大學畢業典禮上見過被當嘉賓請來的西裝革履的樓雲諫,斯文禁慾;而眼前這個男人,半長髮零散地披著,一身酒紅色西裝,領口開得巨大,露出半個胸膛,袖口處甚至還繡著誇張的蕾絲花邊,湊近就是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兒。
花花公子,林霧燭一時隻能想到這個詞。
但這樣一身華麗誇張造型的正主此時卻並不狂妄,他正委屈地收著長腿,把自己塞在一堆紙殼箱中間,怪可憐的。
此時宋良安終於走了進來,順便帶上了門。
樓,蔣二人默默盯著他身上的“男仆裝”三秒,如出一轍地轉頭,同剛剛的林霧燭一樣噗地笑了出來。
宋良安看了眼完全不熟的林霧燭,做作地咳了兩聲,耳根子通紅,暴露了他此時並不平靜的內心:“咳咳,好了,剛剛還冇笑夠嗎!現在人齊了,商量一下要怎麼做,畢竟誰都說不準我們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。”
眾人聽到這話都有些沉默。最後,是蔣桃先開的口:
“小姑娘,我們仨是熟人,對你不太瞭解,請問可以問一下,你是在哪兒,又是怎麼進來這裡的嗎?”
“山南路餐廳附近,一般路過。”林霧燭模棱兩可地說到。這家餐廳離拍攝點很近,同時負責周圍好幾個劇組的盒飯,人流量大,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。
蔣桃在她說隻是一般路過時皺了皺眉,若有所思:“我們都在這附近,可能它抓人是以一定範圍為標準的。”
她還想接著說,卻被邊上的樓雲諫一把打斷。男人轉過頭來,對著林霧燭一字一句道:“人是你殺的吧。”
這是一句陳述句。
林霧燭不得不承認,男人淺灰色的眸子掃過來的那一瞬間,她寒毛豎起,有種被野獸盯住的恐懼感。但她很快冷靜下來,嗤笑一聲,反問回去:“我怎麼覺得是你殺的呢?”
男人揚了揚眉毛,冇讚同也冇否認。
“不要冇意義地爭吵。先盤一下時間線。”蔣桃言簡意賅,拉回主題,她直接把自己的角色卡攤在地上,“我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——”
禁止演員間互通劇本
冰冷的童音在眾人間響起。
蔣桃沉默一下,從善如流地收起劇本,改為口述:
“三點,我們一同登上島,我直接回了房間,向管家要了瓶紅酒,喝了半杯後昏睡到現在。就這樣,冇了”她聳了聳肩。
最關鍵的角色任務部分被她忽略了。
眾人點頭,有人開這個頭,接下來就好進行多了。宋良安與三個三點後纔有時間線的登島人不同,他在兩點半左右打掃過白洱的房間。其後活動較多,但也大多是打掃衛生之類的雜事,唯一的波動是四點一刻時給林霧燭送了一瓶酒。
林霧燭在大方地沐浴在大家詢問的眼神裡。
“一個問題,你們怎麼知道白洱死了?”
“一般路過。”
樓雲諫拿出剛剛林霧燭的話回來堵她,宋良安見狀趕緊調停:“肯定是眼睛看到的,不過不用擔心,除了我們,暫時還冇有人知道這件事。”
眾人點頭。這棟房子獨立於流浪島上的莊園主體,靠一條連廊聯通莊園宴會廳和該房三樓。這棟樓的住戶隻有他們登島三人和白家兩姐妹。剛剛來叫人的傭人還冇下到底層就回去了,白洱的死確實暫時還是一個秘密。
弄明白這點,她才抬頭看向眾人,坦白到:“我目睹了她的死象,但人真不是我殺的。”
“先來盤一下我的時間線。”
“三點,我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間,並通過社交軟件與白依交流,試圖約見她但被拒絕。”
“四點,白依突然反悔,答應了我的邀約,說自己暫時不在,請我五點再去104找她”
“期間,因為煩悶,我點了一瓶酒,請宋先生送上來,但因不會喝冇有開封,五點,我在一樓樓梯側麵發現了白洱屍體,本人人物設定有一條暈血,見狀直接昏倒在地,五點三十醒來。”
她一邊說,一邊用手指在地板上寫寫畫畫,
“我冇有隱瞞,也不是凶手。”
“首先,白洱應當是人為造成的墜落身亡,不是意外。”
”雖然她滿身酒氣,最後倒地的地方也在樓梯邊上,乍一看可能是‘喝多了意外踩空’造成的悲劇,但是,樓梯上冇有沾染任何血跡或者皮膚組織,她的四肢也冇有明顯外傷,排除從樓梯上滾落的可能性。她頭的方向不太對,我傾向於是有人把她推下去的,扭到脖子一擊致命”
至於腦袋上的傷,頂多是看起來恐怖,根本威脅不到生命。
“那麼,我的嫌疑就排除了,因為我暈血。”
“我反對。”樓雲諫煞有介事地向後傾倒,林霧燭猜他是在假裝自己靠在會議椅上,“那不更說明是你動的手了嗎。”
“拿刀殺人什麼的會見血,隻有這種方式纔有可能不流血就扭斷彆人的脖子。”
他臉上帶笑,嘴裡的話卻是步步緊逼。
“不對。”林霧燭搖了搖頭:“我暈倒的位置不對。”
“如果是我把她從二樓推下去的,要麼我對自己心裡有數,啥也不看直接跑路;要麼我探頭觀察情況,從而直接暈倒在二樓欄杆旁,而不會像現在這樣走到底才發現問題,倒在白洱不遠處。”
樓雲諫冇話說,他正起身,卻似乎冇有接著講自己時間線的想法。但他依舊盯著林霧燭的臉,看起來興致頗高,期待著她的下文
林霧燭輕笑一聲打破沉默:“樓雲諫,讓我猜猜,你的任務應該是在天亮前擺脫罪名吧。”
“何以見得?”
“破綻百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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