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危在旦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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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眼間裴淵出現在殿門口,他換了一身金黃色龍紋袞服,聲勢赫奕,黑眸猶如子夜寒星,教人不敢直視。

喧鬨的大殿頃刻一靜,眾人紛紛屈身行禮,高門貴女神色微變,暗自端正儀態,整理衣裙,卯足勁表現。

裴淵掀起眼皮,淡淡道:“免禮。”空氣一時有些凝固,似有無形的壓力讓人喘不過氣。

他端起玉爵啜飲一口,酒液剛剛入腹。朝中大臣便畢恭畢敬上前恭賀,你來我往推杯換盞間,氣氛才活絡了起來。

一盞茶後,皇帝到了。

永嘉帝年旬四十,麵容儒雅,身著明黃帝王冕服,頭戴十二旒冕,走動間冠冕上鑲嵌的寶石熠熠生輝,不怒自威。

群臣斂聲屏氣,紛紛起身行禮。永嘉帝旋身入座,雙手放在鎏金龍首之上,隨意一揮,堂下群臣謝恩落座。

掃視一圈,永嘉帝將視線落在裴淵身上,沉聲道:“太子此番與北蠻一戰,收複失地,揚我國威,眾將士浴血奮戰,捨生忘死,捍衛國土。今日夜宴犒賞三軍,以彰其功,眾愛卿毋須多禮,且要放開纔是。”

接著總管公公宣了聖旨,大肆封賞了此戰中英勇善戰的將士,光右將軍就有五位,還有數十位昭武校尉,出身寒族居多。

群臣嘩然,永嘉帝絲毫不忌憚太子功高震主,不僅不防反而給出不少實權要職,看來很是信任太子殿下。北蠻一戰,太子陣營如虎添翼,在朝中將如日中天。

大臣暗自打量著太子,裴淵指腹摩挲著琉璃酒杯,棱角分明的輪廓依舊平靜無波,他們餘光掃到下首著青色雲祥紋錦袍男子時一頓,這位正是大皇子裴璟,性情謙讓溫和,一貫有君子賢名,生母雲貴妃早逝,外祖是在西南紮根多年的簪纓世族關家。

裴璟嘴角微微上翹,帶著幾分淺淡笑意,隻是垂眸時閃過一抹幽色。

隔著梨花案的四公主忽然笑著道:“父皇,今日三軍凱旋是我朝盛事,兒臣鬥膽獻醜以賀國喜。”

永嘉帝聞言,爽朗大笑,“準了。”

“父皇,可否準許兒臣請一位貴女撫琴伴奏?”

永嘉帝頷首,底下諸位貴女躍躍欲試,這是極其榮耀的機會,為家族掙臉麵不說,如若贏得太子殿下青睞,可真是一步登天。

四公主巡視一圈,視線停在了柳素柔身上,兩人眼神交流,“聽聞柳三娘子琴藝出神入化,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聞?”

“公主過譽,能為諸位將士彈奏一曲,是臣女之幸。”柳素柔麵上掛著溫婉笑意。

少頃,大殿前方的白玉台上,一陣清雅空靈的琴聲傳來,柳素柔端坐在古琴前,纖細玉指撥動琴絃。四公主著紅色舞衣,長劍揮灑身姿輕盈,宛如絢爛銀龍。曲調與劍舞配合的殊為默契,先是舒緩縹緲,再是明快豔麗,眾人沉醉不已。

“賞!”永嘉帝龍顏大悅。

柳素柔將眾人驚歎的目光儘收眼底,與四公主一同上前謝恩。她忍不住瞥向太子殿下,卻看到裴淵正在閉目養神,一個眼神都冇有落在她身上,隨即失落低下頭。

四公主得意一笑看向崔黛,眼中閃過一抹暗色,“聽聞崔五娘子蕙質蘭心,不知有無才藝獻給眾位將士呢?”

話落,眾人目光齊齊看向崔黛,裴淵同時也睜開了眼。

其他貴女們也在看好戲,這個草包能會什麼,這下出大醜了,也讓太子殿下看看此女的淺薄無知。

崔黛淡定自若站起身,嗓音甜軟道:“公主提議,臣女自當遵從。”她雖不學無術,但自小善舞,隻是從未現於人前。

片刻,她一身水綠色薄紗長裙,搖曳生姿地走上高台。水眸如波,睫毛微顫,舉手投足之間嬌媚入骨。

那幾位風流兒郎看到崔黛口水都要留下來了,不禁暗歎:這臉蛋,這身段,太子殿下真是清心寡慾的柳下惠,這等尤物也能視而不見。

清幽婉轉的琴聲響起,崔黛細腰輕擺,衣帶蹁躚,雙眸眸欲語還休如春花臥水。琴聲驟然轉急,她輕點腳尖,水袖猛然甩開,嬌軀隨之旋轉,愈轉愈快,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,在空中定格,如仙入幻,迷醉眾人。

本朝崇尚歌舞雅趣,一舞結束,台下眾人沉醉其中,心蕩神馳,片刻之後,讚許聲響起,聽著眾人的驚歎,崔黛微微一笑,眼神中略帶驕傲,不自覺的向裴淵看去,隻見他依然冷著一張臉麵無表情,崔黛不滿的哼了幾聲。

永嘉帝眼中帶著欣賞,緩聲道:“賞。”

柳素柔麵色微冷,她看向崔黛身旁的宮女,見宮女不動聲色地給崔黛添茶,眸中閃過一絲暗色,轉過頭神色如常的跟旁人說笑。

酒過三巡,永嘉帝已有些醉意,由侍從扶著回去了。

宴席上的菜肴看著精緻,味道卻是冷的,崔黛就著茶水勉強吃了些糕點,這才飽腹。看到皇帝離去,正起身打算去殿外透氣。

忽然,腹中痛疼難忍,眼前一片發黑,喉中湧出腥甜來。

“崔娘子?您怎麼了?”

“來人!快來人啊!長平侯府五娘子吐血暈倒了!”宮婢連聲驚呼,崔黛這一暈,女眷處亂成一團。

她雙眸緊閉,虛弱地倒在白玉地上,麵色蒼白嘴邊帶著血,奄奄一息的樣子。

張氏心急火燎走上前,見崔黛慘狀,目眥欲裂:“快!去請禦醫!”長平侯崔鏞眼中也是一片心疼,輕聲安慰張氏。

宮婢力氣小,抱不動崔黛,侍衛們避嫌,不敢輕舉妄動。裴淵眉頭輕蹙,緩步走到她身旁,淡聲吩咐兩個力氣大的嬤嬤,將崔黛駕起來送到偏殿。

偏殿裡站了一群人,紅木山水屏風隔開裡外間,裴淵正襟危坐在太師椅上,聽太醫彙報崔黛的病情。

王太醫年紀不大就坐上了太醫令的位置,是極有眼色的人,今日這事著實不好開口,稍有不慎,就不知道得罪哪尊大佛了。他見太子殿下麵容寡淡,眼底有冷色,支支吾吾半天也冇說清楚崔黛這是什麼病。

裴淵似有不耐,“孤不想聽廢話,你不願意說,舌頭可以不要。”

王太醫冷汗直流,立馬跪在地上,顫顫巍巍說道:“回殿下,崔五娘子症狀其實……不像是病了,更像是……”他停頓半刻,似乎在思考這句話能不能說,最後還是吐出了那兩個字:“中毒”。

說到底,還是高門貴人之間互相陷害的戲碼。

“中毒?”裴淵轉頭看向屏風,眸色幽深,似乎能直接透過屏風看見裡麵的人一樣。

這個小姑娘慣會仗勢欺人,手段惡毒,期弱怕硬,竟乾些得罪人的事,被人下毒也不足為奇。

去歲的長公主壽宴上,錦鯉池邊她和旁人起了爭執,叫囂著要劃破那女子的臉。小官之女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認錯,崔黛叉著腰,趾高氣昂的模樣,讓裴淵嗤之以鼻,至今難以忘懷。明明是嬌豔純美的一張臉,卻處處透著低俗刻薄。

崔黛從十四歲起,就常跟在他後麵,矯揉造作至極,京都中關於她的流言傳的愈發難聽,裴淵冷眼看她一天天的作下去,名聲越來越差。

“此毒為文殊蘭,食用後腹中劇痛,脈搏增速,呼吸急促,最終會窒息而亡。”

裴淵眉頭輕蹙,淡淡道:“可有解藥?”

太子殿下反應十分冷漠,在場眾人麵麵相覷,寂靜無比,都不敢出聲。

“有,隻是缺一味名貴的藥引——天山雪蓮。”

此藥確實極其珍貴,長在極寒之地的峭壁上,五十年一開花,可活死人,肉白骨。恰巧,裴淵手裡還剩一瓣,隻是這藥是為了醫治陛下頑疾儲備的,給崔黛用有些可惜了。

沉吟片刻,裴淵沉聲道:“可還有彆的藥引替代?”

“……可用花甲茯苓代之,隻是效用微臣不敢保證。”

裴淵將手中茶盞重重放在桌案上,臉色驟變,似籠罩了一層寒霜,身上攝人氣勢一下子重了起來,壓迫的人心悸。

王太醫雙腿一哆嗦,咬牙說道:“回殿下,至多有五分把握”。

裴淵雙目微凝,沉思片刻開口,“去備解藥吧。”隨後下令東宮統領盤查中毒之事,寬慰了長平侯夫婦兩句就走了,腳下生風,似乎很不願意在這裡久留。

柳素柔低垂的眸子裡閃現一抹笑意,旁人不知,她可是清楚太子殿下手中是有一株天山雪蓮,那正是祖父從西域藥商中偶然所獲,特此獻給殿下的。冇想到殿下見死不救,心裡道一聲崔黛活該,她以為憑著那張狐媚子臉就能勾搭殿下,簡直是異想天開,被冷待也是理所應當。

裴淵回到大殿時,裡麵又恢複了一片言笑嘻怡。不久宴畢,諸卿先後退席,三兩成群,慢往宮門走去。

紅牆碧瓦,青磚鋪墁,裴淵行至階下甬道,月色下的身影清俊挺拔,徑直向東宮走去,好似全然忘了偏殿裡生死不明的崔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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